CH 14
“他当年,每日两次来请安,我就应该觉察到不对才是,每日来两次不说,来了只同我这老婆子说不到一会子话,便与那师父去佛堂了。还命人
“他当年,每日两次来请安,我就应该觉察到不对才是,每日来两次不说,来了只同我这老婆子说不到一会子话,便与那师父去佛堂了。还命人在这宫的偏殿专门修建雨花阁和梵宗楼,专门供奉各路菩萨。国库花了那么多银子,却供出来这一个江山不爱的君王,真是造孽啊!”老祖宗说到此,脸垮了下来,内心交织恨铁不成钢的愤懑。
听到以上种种,联想到前世的自己,儿时跟着外婆在昆仑下生活,小镇的生活拮据并不宽裕,祖孙俩住便宜的公租房,一室一厅,没有单独的房间作为佛堂,但外婆还是将饭厅的一角布置成佛堂,甚至没有物理隔断,只一个陈旧的蒲团和几本经书,小桌上是供奉的灯油。外婆就在这样简陋的环境中,日复一日抄经、供养。她曾经跟我说过:“圣人求心不求佛,愚人求佛不求心”。佛祖看中的永远不是形式主义,是那颗虔诚的心。
“圣人求心不求佛,愚人求佛不求心”
我下意识重复了这句外婆常告诫自己的佛语。
只可惜话音刚落,我已意识到犯了大忌。我这不是在说她儿子,大清国堂堂正正的顺治皇帝-是傻蛋吗?
“休得无理!”额娘先一步斥责我,已从座位上站起。春桃本就是站着的,现在已扑通一声跪下了。
我也马上退到孝庄脚边跪下,额面贴在青砖上。
“小女造次了,求老祖宗责罚。”我毕恭毕敬,不敢多言。
晌久,大厅里没有人说话。
不会吧,才来不到两个月就要挂了,我死没关系,可千万别连累到家里人,这是此时心中唯一的念头。
“混账东西说错了话,是奴婢管教不当,还望老祖宗责罚。”见老祖宗没有回话,额娘又补了一句,可以明显听出语气中的颤音。
玄烨从座位上站起,向前一步,也陪着跪在我身侧。他倒是跪的笔直,我没敢抬头,仍上半身匍匐在地上。
感到脑袋下青砖都被我捂热了,老祖宗这才开口道:“罢了,今日说了这么多会子话,我也乏了。”
听不出语气。
我仍跪着,不知该不该动。
苏麻前来救场,欠了欠身子笑道“老祖宗,吴太医在外面候着请脉了”。云淡风轻,仿佛没看到跪了一屋子的人。
玄烨立马开口接话:“那祖母好生休息,孙儿先告退了。”起身的同时揪着我的领子一把给我提溜了起来。
我见状也立马附和:“小女也先退下了。”说着倒退着下了炕的两步台阶,退到跟额娘平齐的位置,又行了一次跪拜大礼,这才转身以光速消失在老人家面前。
苏麻并没有像迎我们那样,送我们出去。她站定在老祖宗身侧,坚定而严肃,我偷摸回头看了一眼,苏麻仍是笑着的,冲我轻微点了下头,不知何意。
出了殿门口看了看,玄烨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,估计怕惹祸上身,先溜为敬了。
我们母仨儿默默走回宫外。跨过门槛的时候,我又回头看了一眼,这“慈宁宫”可真不是一般人待的地方。纵使官家待你再好,也不过伴君如伴虎,更何况这是大清第一母老虎。
回过神看见一抹明黄色怼在眼前,差点一个趔趄撞上去。见玄烨立在车旁,老胡在马下跪着。
额娘和春桃半蹲着行礼,玄烨点头示意后,眼神转回到我身上。
唉。这小子也生气了。也是,我说了他爹蠢,他恼我也是情理之中。我并不抬头与他眼神交汇。爱咋滴咋滴吧,这皇城里的人一个比一个奇怪,我已经破罐子破摔了。
沉默了两秒,春桃搀着额娘说:“我先扶夫人上去”,在老胡的帮助下上了马车。老胡也机敏的很,见车下只有我们三人,便跟玄烨身边的两个贴身侍卫一起,退到了十米外的宫墙边上。
玄烨凑近了我一步,我这才抬起头去触碰他的眼神,并不敢太倔的,我眼光稍柔和了些,碰了碰眼神便复又低下头来。
“圣上还有什么指示?”
“非要跪在那儿领二十大板才满足?”
老祖宗又没说要原谅我,我哪敢跑?自己心里骂骂咧咧的盘算着,外表却装作乖巧没有吭声。
“恩?我问你话呢。你这身子骨经得起几个板子?”
“你平常不是挺机灵的吗?半年不见在府里关傻了?”
“谢皇上解围。”我想尽快结束对话,又不能怼他,所以转念一想,他不就是想让我感谢他么,就捡你爱听的说咯,谁叫你官最大。
“下次可没人管你。”说完这大哥还像一只气鼓鼓的河豚,拂袖而去了。
他好意思生气?我还一肚子火没处发呢。一个个都欺负我!唉,这进宫跟赴死一样,可太吓人了。
好在回去的路上,额娘并没有责怪我,只是这种沉默的气氛,比打我骂我更让我难过。一到府上,我就钻回到自己的小院,一方面有点担心额娘会跟阿玛告状,让我接着受下一轮惩罚;另一方面,今天一整天也确实过得太累了,晚饭都没吃就躺倒在床上。
脑子很累,却没有丝毫困意。回想起今日种种,不觉后怕。原来曾经在电视上看过的,因为一句话被满门抄斩的故事,真的不是夸张。
奇怪的是玄烨,铁着一张扑克脸,也不知道谁欠了他的,我佟佳妤萩又连累不到他,又何苦跟着我跪着,出来还训斥我。这人是不是老大当惯了,觉得我给他丢脸了?
不是,他是我的谁啊?!
进宫不到半日,啥也没干,因为多说了一句话惹恼了老太后,午饭晚饭都没吃,还莫名其妙欠了玄烨和苏麻两个人情。
太不值了。我气得蹬腿。
所以,他恼我,不是因为我对他爹出言不逊,
而是,而是觉得我蠢蠢的跪在那里等着受罚?
难不成他是因为担心我吗?
呵呵,绝对是自作多情。这祖孙俩,真是一个比一个奇怪,一个比一个难伺候。心思谁都猜不透罢!
呸,谁要伺候他们啊!
呸呸呸。我冲着空气兀自吐了几下口水。如果没有必要的话,以后还是少进那围城的好。
暗暗告诫完自己,我转过身,抱着春桃给缝的抱枕沉沉睡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