舅舅与“豆腐”的故事
这大抵是每一位乡村手艺人共有的记忆... 过年去舅舅家串亲戚,在大舅家吃的饭,许是一年没来了,翻新了屋子。 大舅磨了半辈子豆腐
这大抵是每一位乡村手艺人共有的记忆...
过年去舅舅家串亲戚,在大舅家吃的饭,许是一年没来了,翻新了屋子。
大舅磨了半辈子豆腐了,手艺没得说。大舅家住在庄头,每次去一靠近村子,总是能闻到那股子浆水的味道,那股味道仿佛成了庄头的slogan,每天在那里迎来送往,与路人的记忆捆绑在一起。但是现在,味道好像越来越淡了...
翻新的屋子正是磨豆腐的那间,由于翻新后的屋子被隔成了好几间,空间上稍显逼仄,就把东西搬到了院里的棚下,走进看依然是熟悉的物件,味道,好像也是。之前去看虽然还是这些老物件,但总觉“老当益壮”,这次再见,虽物依旧是,却略有萧索,难掩迟暮。
吃饭的时候舅舅说他不准备再磨,磨了半辈子了,想从事点别的,虽是意料之外,但也算情理之中,磨豆腐太累了,大舅年纪也大了,但都也劝他再坚持坚持,丢掉这赖以生存了半辈子的手艺有些可惜,也都集思广益给了些建议,但看大舅这次好像是下定了决心,都也就不再劝了。
安静了片刻,大舅讲起了他和“豆腐”的整段故事。
他讲起了他的“师父”,那是二十多岁的时候去给人家干活,遇到的一位卖豆腐的老人,那个老人看他年轻也勤劳能干,就让大舅跟他学磨豆腐。大舅说那个老人出去卖豆腐不见秤,随手一切却从不差斤两,又说只要是那个老人去买豆腐,他的豆腐不卖光别的豆腐摊就没有人光顾。
是感恩也是尊敬,大舅提起他的“师父”全是自豪。
他讲起了他的“伙计”,那是那时候一百五十块买回来拉磨的驴,先后买过三头驴,但感情最深记忆最多的还是第一头,我爸接过话说第一头驴那时候身上长了特别大的疙瘩,大舅为他“老伙计”心疼得痛哭,大舅提起也是滔滔不绝,眼眶微红,但提起后面两头却只说是一头黑驴和一头白驴,其他的再没有多讲。
是感谢也是陪伴,大舅提起他的“伙计”满是感慨。
他讲起了他的“辛劳”,大舅今年六十三岁,从二十八岁的那一年开始至今,鲜少有休息,中间停过两个长段时间,一次是手受伤,一次是翻新旧屋,年前又开始磨过很短一段时间,他说磨豆腐要三更起五更眠,有时候要夜以继日连轴转,人家临时要就得前一天晚上加急磨,白天四处送。大舅老了,受不住了是一方面,他为人老实憨厚,做的豆腐真材实料不掺假,卖豆腐给秤也足,虽然味道比人家好,但收入却并不可观。
是感伤也是留恋,大舅提起他这半生潸然泪下。
大舅半辈子都和“豆腐”在一起,凭着一项手艺养活了一大家人,手累到变形,既攥不紧也伸不直,腰也略有佝偻,说到最后表情没有那种如释重负的轻松,只有满脸的回忆与怀念。
大概以后走到庄头再也闻不到那股子浆水味了,那满屋子的老物件、老“伙计”也终于能好好休息一下了,但以后可能再也吃不上记忆里的豆腐了,大舅关于“豆腐”的这段故事,可能也没有以后了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