CH 25
我躺在塌上仰着头,艰难吞了下口水。烧灼感遍袭全身,从嗓子眼儿出发,上钻脑仁天灵盖,下到脚趾尖,一阵酥酥麻麻的痛感,尤其十指连心,更是像
我躺在塌上仰着头,艰难吞了下口水。烧灼感遍袭全身,从嗓子眼儿出发,上钻脑仁天灵盖,下到脚趾尖,一阵酥酥麻麻的痛感,尤其十指连心,更是像被禁锢住一般。
我从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呻吟。皱起眉毛,闭上眼睛,眼睛也是火辣辣的痛,眼睛里干干的,流不出泪来。
我这是怎么了?
春桃见我醒来,跪着往前连滚带爬地扑到床沿边。“小姐!小姐,小姐春桃在这,小姐。小姐!”她重复地喊着,好像怕这声儿一断,我的意识也又要断了似的。
我想咧开嘴宽慰她,却还是钻心的疼痛。努努力抬起一只手,却发现手指上都包着厚厚的布条,指尖处偶有星星点点的干涸血迹。
我蹙了蹙眉。
听到隆隆的脚步声响,不过几秒房门被打开,有新风吹进来的凉意。“扑通”一声,有人跪了下来。
“吴太医到了。”
居然是梁九功的声音,从进门隔开的帷幔后传来,有一丝急促,却依旧清晰。
“快,快请进。”春桃慌忙抬起袖子胡乱擦了擦眼泪,帮我把被子掖好,只露个脑袋和右手,又手脚麻利地从侧面卸下一旁的轻纱挡住我的面容。
掀开帷幔后走近几步,太医在床边复又跪下了。
感受到自己的手腕被翻过来,掌心朝上,几根手指按在了跳动的筋上,沉稳有力。
静默了约一分钟,我连大声喘气都不敢,直到感觉到手腕上的力道撤去了,才缓缓呼了一口气。
“吴太医,我家小姐怎么样?”
还没等吴太医起身,春桃就扒着人家问道。
“借一步说话。”
只听到吴太医说了这么一句,便走开了,后续他们絮絮叨叨说了许多,我却一句都听不真切。
太久没说话,我忍着脑袋的剧痛清了清嗓子,一口痰涌上来,又猛烈地咳起来。
春桃马上奔回我身边,帮我顺气,又叫下面的人给端了茶来喂我喝下。眼看着就又要掉泪下来。
我缓了缓神,开口问道:“春桃,我这是,怎么了?”
嗓音沙哑。
“小姐,您自我们大典第二日回来,下午睡下,就昏睡了到今日。无论如何都叫不醒。还发了两天高烧,水油不进,偶有抽搐,但药都灌不进去。今早温度刚退下来。。。快要,快要把我急死了。”
没想招小姑娘哭的,这开口没两句,便急着又开始拉了哭腔。
这么严重?我恍惚了一下,梦里没有半点不适感,只不过朦胧听到春桃在虚无的上空喊我。
“手怎么了?”我抬了抬双臂,指尖痛,牵扯着大小臂肌肉都有点酸痛,好像昨天刚举过铁一般。
“气血内郁,昨天上午吐了口血,太医没办法了怕呛着,昨夜放了血。”春桃心疼地解释。
我咂吧了一下嘴——怪不得嘴里一股铁锈味,手指像被抽了十管血一样这么疼这么虚。
“今日、今日何日了?我这是,睡了几日?”
只不过做了一场梦而已,怎的把大家就急成这样?我扫视了一圈后面的狼藉,又侧脸看了看窗户纸透进来的日头,该是下午左右,太阳斜斜照进来,屋子里少了些昏暗。
“整整五日!小姐!今天是第五日了!”春桃急的音调都提高了好几个分贝。
话音还未落,没给我反应的时间,只听得一声:
“嚷嚷什么?不知道让你主子好生歇着?”
的质问,伴着仓促的脚步声进了屋。
玄烨来了。
见他快步走向床侧,又在离床一米的距离骤地停下脚步。顿了一下。
我扬起小脸儿看他。他右边胳膊腕子上缠了白布,好像是受了伤。不知为何,也显得如此憔悴,我心里莫名揪了一下。
这五日,他那边的大事应该也有个结果了。
好可惜,没有亲眼见证那一刻。
看到我,他喉结上下翻滚了一下,眼神在我脸上停留了几秒后,又向我的身上扫视了一圈,最后落在我露出的被纱布裹缠的右手上,眸子紧了紧,快速眨了几下眼睛后迅速撤回眼神,转过身子直直向一旁伏案下药方、此时已跪在桌旁的吴太医走去。
眼神刚才相互一触即,将自己迅速拉回在湖旁的那一幕,没有了那晚恶作剧的戏谑,经历了这完全不以自我意识为转移的人仰马翻之后,我现在的心像是沉到了湖底。
简单交流了两句,我听到玄烨说:“你们都下去吧。春桃,你去门口。”
春桃过来给我背后垫了个靠枕,让我坐起来靠着舒服些后,就行了礼退下了。窸窸窣窣的裙摆声响后,屋子里突然只有我们两个人。
那天那句半开玩笑的戏谑过后,彼此间的气氛都不一样了。我坐着在被子里悄悄挪了挪屁股,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。
他走过来,自然而然地掀开帘子坐在床边,右脚踩在床下的踏脚处,左脚伸出去。左手放松放在腿上,右手包了布放在哪都不自在,停留了一下,落在我大腿上方的锦被上。
我双腿的神经在被子下崩了崩紧。
看他不说话,也不看我。两人就这么沉默了一会子,我清了清嗓子打破沉默。
”都,都结束了?“
”嗯。“
”哪天的事?“
”第二天下午。“
”哦——还,还顺利吗?“我看了看他受伤的手臂,那时候没有石膏,拿了几根上好的夹竹桃枝条,作为固定之用。
”多儿——没有受伤。“他低头笑了笑,好像是对我这个姐姐有了个交代似的。
”嗯——谢谢陛下,多儿会辅佐好陛下的。“
又陷入了沉默。
”我没想到这么快。“我如实表述。
”嗯,不是你说的——出其不意。“
”攻其不备。“我接上。
彼此看着对方,都笑了。
”你醒了就好。“
“嗯——”
”那晚——“
”你是想说把我关在宫外的事么?“我笑笑,假装赌气。
实则我早就不再生气,鳌拜掌有兵权,万一事情向不利的地方发展,对于在宫里的女眷将是一场灾难。
他低头浅笑,却并不解释什么。不知道是有那股自信我一定会原谅他,或是根本不想费口舌跟我多说。
”朕是想说,那晚,湖边的对话,让朕下定了尽快解决的决心。“
他嘴唇又动了动,终是没说出那句:
谢谢你。
我就假装,顾及一下他小小帝王的面子好了,不与他计较。
他就这样在床边坐了一会,垂首不知道在看什么出神,宛若大典当晚的出世态度。
如果此刻有第三人在场,应该听着对话也觉得云里雾里的吧。我也觉得好奇怪,我自始至终不提那个人的名字,不提这是什么事。他也不提,好像顾左右而言他,却默契到如此。他不问我如何得知这理应是朝堂中的最高机密(或许是知道多儿是我亲亲的弟弟,也是这场抓捕中年岁最小的功臣所以默认了),我也不说破。反正只要不说破,就不算是干政,谁也不能拿我如何。
经历了这一场突如其来又莫名其妙的病,我身子有点虚,心里也是。倒也不顾这古代宫中的繁文缛节了,我只把自己当个病人,坐在病床前的,是,是玄烨。
我看向他,见他眼垂着,睫毛不长却浓密,下午的阳光从侧面打在他的面上,勾勒出阴影。光影下,他的颧骨有点突出,侧向的颌面有点凹下去了。几日前大典时看他还不是这般。
“瘦了”我说
“恩?”他没注意我说了什么,这时眼神才拉回放在我脸上。
“表哥近日,辛苦了。”我动了动右手,抬起胳膊。
“容、、纳兰公子他们可还好?”想到当日该是有激烈的打斗,玄烨竟都负了伤。
“恩,他们都是功臣。”
他沉默了几秒,好像在回忆当日的场景。
我举起的胳膊摆了半天姿势不知道咋放,最后只有用自己包着的爪子轻轻触碰了下他包着的腕子。有点笨拙,有点滑稽,像两只熊。
有点想笑,但一动弹指尖又很痛。我龇牙咧嘴笑的跟哭一样。
“表哥不可以受伤。喏,你受伤了,我也会受伤。”我一本正经地说,胳膊搭在他腿上晃了晃。
实则我是开玩笑的,只不过这次两个人生病受伤恰好撞到一起而已。
他愣了一下,然后居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。
“恩,朕知道了。”
虽然这人有时候专横又无理,但偶尔傻了吧唧认真的劲儿,还是蛮可爱的。
“皇后娘娘吉祥。”
听到春桃故意提高了音调,我才知道为啥玄烨刚特地嘱咐让春桃守在门口了。
一仆一主有时候机灵默契的不行。
伴随着开门的“吱呀”声,玄烨从床边站起来向后撤了一步,我老老实实把双手叠起来缩回来。我看到他低着头抿了一下嘴。两个人居然都有点不好意思。
“刚在老祖宗殿里说话,玲儿差人传话说你醒了!这赶忙就回来了。”
赫舍里朝里屋快走了几步,乍一看到玄烨也在,有点吃惊。连忙蹲了一下行礼。
“万岁爷吉祥。”声音还是软软的。
“恩,不碍事,朕也是恰好路过,听到信儿,遂进来看看。”
我暗自觉得好笑,解释这么多简直画蛇添足。这梁九功也是,作为贴身太监,不在外面乖乖候着,不知擅自离岗又去了哪里,好歹也给赫舍里有个预判。
“妹妹感觉怎么样?可好些了?”
慌张的神情一闪即过,赫舍里朝我走来,关心的问道。
“我只觉一场梦罢了,不曾有什么其他的感觉。只是初初醒来的片刻感觉有些不适,现下已经好多了。”看到赫舍里额头上因一路小跑都沁出了细密的汗珠,她是真的着急了。她是真的心疼我。
“那就好,那就好。前几日可把我们都吓坏了。”说着她回头看了一眼站在后面背着手的玄烨。他没有答话,看着我。
“这五日,让姐姐和,和万岁爷担心了。萩儿一切都好。”我颔首笑了笑说。
春桃这时也走进内屋,端了盆清水,左臂上搭着块干净的帕子。
“万岁爷,皇后娘娘。”俯身行礼。
“给你主子也擦洗擦洗,说不定过会老祖宗要来。这屋子也弄干净些,前几日朕,咳咳——那个碎掉的花瓶,都丢了”
“岁岁平安,万岁爷也是情急之下,不要紧的。臣妾这就派人收拾。”赫舍里解围。
我坐着愣在原地。
那个外屋的花瓶是玄烨摔碎的?
是担心我的病情么?
我看向他,恰好他回过头来,四目相触,他像是被发现了松果藏匿地点的小松鼠,有那么一瞬间眼神变得怯生生的。
随后他别过头,低头左手紧了紧右腕子上的纱布,晃着脑袋活动了一下肩颈,像是要出征的拳击手。
“朕走了,那个,辛苦皇后,派人,照顾一下她。也是功臣,恩,大典的功臣。”
“萩儿谢过皇上恩典。”
“恩?恩,对,等你病好了,朕一定重赏。”
被逼上梁山,玄烨也只好反应了一下,才许诺。
赫舍里“噗嗤”一声笑了出来,觉得我俩一来一往特逗。
“行了,朕先走了,还有,还有政务要处理。赫舍里你,你们俩说会子话吧。”
日头偏西了,他在我这里也不过呆了不到半个时辰。
没一会赫舍里也走了,说是今日老祖宗就不来了,怕人多了我休息不好,让我刚缓过来好好吃东西,乖乖喝药,明日再来看我。
其实不用了,本来定了大典结束就出宫回家的,现在一病耽误了不少日子,额娘和爹爹在家中肯定急得不行。
我打算明早去给老祖宗请过安后就离开。
我突然有种想逃离的情绪,非常强烈。那个梦,虚幻又真实,我需要安安静静的好好捋一捋,梦里的上师,究竟是什么意思。
赫舍里走后差人去小厨房给熬了清淡的米汤,殊不知我现在想来顿猛烈的川味火锅。
嘴里没滋没味太久了,我筹划着明日出宫去西市哪家铺子好好吃一顿。
春桃在收拾前厅的杂物,我在床上躺不住了,感觉这醒了大半日身体也好了七八成,便坐起来,忍着爪子上的伤痛慢慢活动活动筋骨。
“这房里确实一股味道,恩。有点难闻。”
我皱了皱鼻子,把脚丫子从被子里伸了出来活动了下双腿,感觉再躺下去肌肉都要萎缩了。
“是的呢,前几日小姐没醒,万岁爷过来说不让开窗怕冻着,就捂了这么多天。”春桃的声音都欢快了很多。
“万岁爷他可是,每日都来?”我小心翼翼问道。
“唔,中间只有一日没来。其他时候都是下了早朝就过来看看小姐醒了没有呢。”春桃从屋外拿来扫把和簸箕。
哗啦啦啦,是扫瓷碎片的声音。
“这个罐子,可也是砸碎的?”
“是,那两日小姐高烧不退,不仅说胡话,还吐了血。”
春桃顿了顿,抬起头来看着我,看我能不能接受得了,然后接着说:“万岁爷急得不行,让一众太医在这签生死状,把大家吓得不轻,有一个刚进来的小太医,不敢按,怕医不好要抄家,万岁爷气的抄起花瓶往地上一砸就摔了个稀巴烂。碎片崩上来把万岁爷的腕子都割伤了,这才消停下来。最后只有吴太医有招,配了好几副方子,又从指间放了血。也是过了三日,小姐您如今才醒来。”
这老吴也太狠了,我抬起手看了看,感觉针扎的很深的样子,不知道十个指间会不会留下血窟窿。
我刚才一直以为,他那是逮鳌拜的时候负的伤。
“我还曾说了胡话?”这我可一点都没印象。
“恩,小姐躺床上,闭着眼一个劲在喊表哥。还说什么不要走。嘿嘿嘿。”春桃提溜着个破布袋子装着一堆瓷器碎片,笑的春心荡漾。
三条黑线从我头顶滑下。。。这TM也太尴尬了吧?
要是玄烨来之前我听到这些话,我肯定连他都不见了。真真羞死个人。
鉴于我得知了这么多尴尬的往事,我第二天一早去老祖宗殿里谢过之后,就收拾东西,下午让玲姑姑给定了马车,带着春桃从内廷溜回了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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