5块炸豆腐

我的大姑婆，是外公的大妹，老妈的大姑，但是印象中，老妈好像不是称呼姑姑，而是称呼她一个名字，可能老妈儿时跟大姑婆太熟了，大姑婆夫家在街

我的大姑婆，是外公的大妹，老妈的大姑，但是印象中，老妈好像不是称呼姑姑，而是称呼她一个名字，可能老妈儿时跟大姑婆太熟了，大姑婆夫家在街上边上，老妈童年时期经常跑来街上玩，大姑婆就吩咐他儿子去街上喊老妈去吃饭，外婆家小孩多，据外婆回忆模糊片段，我大概记得，那是拿工分的，她一天只赚几工分，那么多孩子，根本吃不饱，经常是锅底只有放一点点米，然后一大锅水，就是所谓的稀饭。碗里经常只有少许的米粒可见，大部分就是真的水，老妈经常饿得慌，大姑婆家大姑丈赚的多点，家里孩子比较少，也比较小，所以家里吃干饭比较多，老妈因为经常去街上找她几个朋友玩，因此有机会去大姑婆家蹭饭，去的次数多了，老妈也经常留下来帮大姑婆煮饭，并帮忙照看下大姑婆的儿子们（比老妈小几岁），老妈跟大姑婆的感情也日益加深了。

后来，我到读幼儿园的年龄了，爸妈忙着打工，没空照顾，也没钱交城市借读费什么等的，只好从城市回到农村，寄养在外公外婆家。印象中，每到采茶的季节，播种农田的季节和收割稻子的季节，大姑婆会去外公外婆家帮忙，同样的，外公外婆也会去大姑婆家帮忙，我和表妹表弟们也跑去田地帮倒忙，当然，也挎着一个小竹篮去采摘茶叶，记得，第一次，采摘茶叶没经验，由于我不怎么会用镰刀，就割到手上，至今这个刀痕还在手上。因为大姑婆家和外公外婆家农忙季节互相帮忙，所以我对大姑婆开始熟悉了，有时候，太阳快下山了，大姑婆，会挑着一担粪水到外婆家附近的一个田地施肥，顺路就来外公家坐一坐，聊聊家长里短的事情，然后天黑了，才抹黑回去。

随着我在外公家呆的时间久了，舅妈们就开始不开心了，总是有借口找外婆吵架，虽然老妈有交生活费给外公，但是舅妈们总是心里不平衡。当然了，有时候，也因为大舅妈觉得外公外婆偏心二舅妈等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，而引起吵架。

舅妈们时不时吵架，已经让我这个只有7,8岁的小孩，过早体会了成年人的尖酸刻薄的心酸，也让我过早懂事了，尽量不惹事，尽量让着表弟表妹们，不给外公外婆造成麻烦。

后来，有一次，大舅妈跟外婆又吵架了，起因是外婆给二舅妈饭煮好，猪鸭也都喂好了，而没有帮大舅妈做这些。我叫外婆让着大舅妈，她要骂就骂，但是外婆觉得二舅妈出门有交代她做这些，可是大舅妈总是不交代，外婆觉得大舅妈没有交代，她就不做这些，但是大舅妈觉得她没交代，但是你既然给二舅妈做了，就也得顺便给我做了。

看着这些大人们，总是因为一点芝麻绿豆的事情开骂，作为小孩，因为我是寄养在外公家，我觉得默默的烦恼，很困惑和不解，觉得书上不是说要宽容，大度，但是大人们明明是亲人，却总是动不动开骂，经常一骂就是好久。

后来，有一次，我看到大人们又吵架了，我就一个人跑到街上去，刚好在街上遇到我的大姑婆，她把我带到她家楼下一家炸豆腐的店铺，给我买了五块炸豆腐，1块炸豆腐2毛钱，我蘸着蒜蓉酱美滋滋地吃了三块，大姑婆自己吃了两块，她说她太胖，不能吃太多，很快，天就黑下来了，大姑婆带我回外公家了，并让外婆放宽心，然后让我下次没事可以去她家住几天。

后来，周末，我真的去过几次住在她家，吃完晚饭，经常天很热，大姑婆就拿着蒲扇，我们就去那家炸豆腐的店铺，每次都是买5块豆腐，我总是吃三块，大姑婆两块，从没改变这个吃法，但是每次都吃得心满意足。

吃完后，大姑婆会带我去看人家打麻将，我经常看着看着，站着都能犯困。每次，大姑婆让我去先回去睡觉，然后她继续看人家麻将打了好几圈。我经常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的，但是第二天，我从床上起来的时候，她经常在一边扫地板，然后我拿着扫把也从另外一边扫起来，她从一边扫到大厅，我从另外一边扫到大厅，然后堆积起来一堆垃圾，扫到早放在那里的畚箕，然后大姑婆会吩咐我把这些垃圾倒到那里。

大学毕业没多久，大姑婆就得病了，而且就是大病，老姑丈和大姑婆的儿子儿媳轮流照顾她，我和老妈去医院看她，她脸上好差，她和老妈聊着天，两个人边聊着边泪流满面，大姑婆觉得她活不久了，过一天是一天了，因为她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。看着这个经常买5块炸豆腐给我吃的大姑婆，我不禁也浑然泪下，我祈祷着有奇迹发生，但是老天爷一点也没看到我的祈祷，大姑婆从医院回去，没几天就走了，夜里我总是问：为什么好人总是短命，我感觉老天不公平。

村里那间炸豆腐店早已不炸豆腐了，那个炸豆腐的老板或许也不在人世了，但是在城市，每次吃沙茶面或者吃漳州卤面，我都会加豆腐，不懂是不是有种记忆在里头还是想留住些什么，反正每次吃豆腐，我都会想起大姑婆带我买5块炸豆腐的情景，那记忆挥之不去，永远，永远在。